郭鹏：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现状及展望｜国际石油经济
摘要《国际石油经济》2023年8月新刊发行中国科技核心期刊（社会科学卷）订刊电话（微信）：18601968665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国际石油经济》邮发代号：82-307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现状及展望郭...
《国际石油经济》2023年8月新刊发行
中国科技核心期刊（社会科学卷）
订刊电话（微信）：18601968665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国际石油经济》邮发代号：82-307
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现状及展望
郭鹏，傅雷，裴国平
中国石油国际勘探开发有限公司
【摘要】伊朗油气对外开放合作始于1990年的海湾战争结束后，历经30余年共3个发展阶段。自1979年始，伊朗遭受了西方严苛的制裁并延续至今，伊朗国内经济和石油生产受到巨大影响，油气对外合作停滞不前，油气资源一直未得到大规模充分开发。目前伊朗重启伊核协议谈判，一旦制裁解除，其巨大的剩余油气资源和积极向好的对外合作政策将促使伊朗重回国际舞台。中伊两国在能源领域的合作空间巨大，中国公司应重点关注油气区块勘探开发、天然气开发、老油田提高采收率以及新能源领域的合作。
本文原载《国际石油经济》期刊（2023-4），原题为《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现状及展望》，仅代表作者观点，供诸读者参考。
2021年中国与伊朗签署了一项长达25年的协议，囊括政治、战略以及经济等多个关键领域的合作，中国将在5年内对伊朗投资2800亿美元。中国与伊朗之间的合作，可以说是双方的最佳选择，中伊双方经济结构、能源供需的互补极强，我们可以断定中伊的能源合作将是其中的重头戏，为“25年长协”的关键部分。展望未来，中伊“25年长协”将为双方带来广阔的发展空间，包括能源合作在内的全方位合作，将给中伊双方带来巨大的双赢效果，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在经历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严厉制裁后，伊朗国内经济形势十分严峻。西方国家对伊实施的经济金融制裁是有效的，迫使伊政府走向谈判桌。2021年4~6月，伊核协议相关各方就美国解除对伊制裁、各方重新履行伊核协议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密集举行了6轮会谈，各方“由简入繁”，从最有共识的条款入手，草拟了一份试图让各方满意的文件。2022年以来，伊政府积极主动推动伊核协议，欧盟和美国方面均表示出了重回谈判的意愿，并呈现出可能达成该协议的种种迹象。但由于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分歧仍未解决，伊核协议谈判一直处于停顿状态。2023年2月，伊朗表示伊核谈判仍然是“开放的”。尽管美伊之间仍存在一定分歧，但伊核协议谈判的相关各方都有达成谈判的意愿，尤其是欧盟和中东阿拉伯国家均在积极协调，推动伊核协议“最终文本”达成将是众望所归。
2023年4月，国际石油经济发表了笔者撰写的《伊朗油气合作现状及展望》一文。笔者深入研究伊朗石油工业和能源合作历程、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现状和伊朗油气合作前景等，并大胆估计伊核协议将于近一两年内达成，美欧最终逐步解除对伊制裁，伊朗将重回国际舞台。笔者预期，随着未来对伊制裁的解除，伊朗国内经济将逐步恢复并步入正轨，外国公司会纷纷进入伊能源市场，伊朗将重夺被伊拉克抢走的石油输出国组织第二大产油国宝座，重现伊朗油气业的昔日辉煌。对于中国公司，应在长期、平稳的中伊能源合作基础上，重点关注区块勘探开发领域、天然气开发领域、老油田提高采收率领域和新能源领域等方面的合作。
从论文发表后，笔者密切跟踪伊朗在国际舞台上的诸多表现。2023年3月，俄乌冲突一年后，伊朗和沙特这两个因历史问题、地缘政治、教派冲突等一系列复杂因素而对立的中东大国，几乎同时对外宣布，伊朗和沙特将达成协议，恢复双方外交关系（“北京和解”），两个历史渊源深厚的中东国家重新迎来了发展睦邻友好的契机，这标志了中东地区地缘政治和地区群体意志的重大转变；6月，伊朗首席谈判代表巴盖里·卡尼在阿联酋会见了英国、法国和德国三国的伊核谈判代表，并就“一系列问题”交换了意见，并表示伊朗把取消美国制裁的政策放在议程的首位，政府从未离开谈判桌，并表示愿意进行认真和实质性的谈判，以达成伊核协议；同期，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与到访的伊朗总统莱希举行会晤，双方签署了25项双边合作协议，涉及石油、天然气、化工和矿业等领域，并表示将进一步深化合作，以促进两国经济发展，并将积极投入到新世界格局的建设中；7月，上海合作组织以视频方式举行第二十三次会议成员国元首理事会正式批准伊朗为成员国；8月，美国政府官员私下承认，美国已经逐步放松了对伊朗石油出口的一些制裁，伊朗的石油产量已经恢复到2018年美国重启制裁前的最高水平，向中国的石油出口量达150万桶/日，为近10年来最高水平；9月，美国政府批准授权豁免对此前被冻结的60亿美元伊朗资产的交易制裁并释放5名被关押的伊朗公民，以换取释放5名在押的美国公民。该豁免将保证60亿美元的资金可以从韩国的银行汇往卡塔尔中央银行而免遭美国制裁，以用于伊朗购买国际人道主义物资等。
从以上伊朗在国际舞台的诸多表现，尤其近期美伊达成的囚犯交换协议，解冻60亿美元伊朗资产成为新的热点。目前，在伊核谈判陷入停滞不前之际，伊朗在积极加强与友好国家关系的同时，提高石油产量和出口量，缓解其制裁困境，并提升政治影响力方面，尤其逐步改善与美西方关系方面做了很多努力。来自多方面的研判，伊核协议能否最终达成的关键取决于美伊双方之间分歧问题是能予以解决。近期，美国逐步放松了对伊朗石油出口制裁和囚犯交换协议进一步缓解了伊朗与美西方国家的关系，为推动美伊政府之间对协议分歧解决近了一步。这也印证了笔者在《伊朗油气合作现状及展望》一文中的关于制裁解除的预测。后面的问题是如果伊朗重回国际舞台，对于中国企业，尤其是油企如何把握住中伊在能源合作领域蕴含的巨大机遇和商机，将中伊能源合作推向一个崭新的局面？请各位读者参阅《伊朗油气合作现状及展望》一文。
——郭鹏 补注于2023年9月16日
伊朗是欧佩克创始国之一，油气资源非常丰富，常规油气剩余可采储量居全球第一。长期以来，受制于一系列的国际制裁，外国公司不能在伊投资，加上伊自身资金不足、技术水平落后，导致该国油气储量动用程度不高，油气剩余可采储量巨大。尽管美国从未放松过对伊制裁，但经过伊朗和欧盟等多方不懈努力，解除对伊制裁指日可待，未来伊能源合作长期看好。基于中伊之间良好的合作基础，以及中国巨大的能源需求能力与伊朗强劲的原油出口能力，两国在未来能源合作方面具有广阔的前景。
01
伊朗石油工业和能源合作历程
1.1 伊朗石油工业发展简述
伊朗石油工业始于1855年。为了消减伊朗国内的财政压力，1901年伊朗恺伽王朝与英国签订了世界上最早的租让协议，英国人获得了除伊朗北部5省之外全境长达60年的油气开采和经营权。1906年，在伊朗的第一口探井发现了第一个大型油田——马斯杰德伊苏莱曼油田，该油田于1911年投产，并于1913年实现石油出口。20世纪，伊朗先后发现了8个大型油气田，其中亿吨级以上的巨型油田有6个。例如，加奇萨兰油田发现于1928年，其探明可采储量高达26亿吨。
伊朗石油工业曾先后由英国、苏联和美国完全控制，随着伊朗政府逐步收回外国公司对其国内油气资源的控制权，油气资源逐步成为支撑伊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20世纪六七十年代，伊朗石油收入从5.5亿美元猛增至230亿美元。1974年，为进一步确保油气权益，伊朗再次出台新的石油法案，只允许外国公司以签订服务或承包的方式参与开发其油气资源，并禁止外国公司获得任何形式的产品分成。该法案加大了外国公司的投资风险，对当时严重依赖石油经济的伊朗而言，孕育着严重危机。20世纪90年代，为修复伊斯兰革命和两伊战争对经济造成的影响，伊朗实行了引进技术、吸引外资的新经济政策，为伊石油工业注入了新的活力。2000年以来，共有300多家主要来自欧洲和亚洲的外国公司参与了伊油气合作，原油日产量在2006年超过了400万桶。但2010年以后，受美国和欧盟多轮制裁影响，伊朗原油日产量一直在400万桶上下波动。2015年伊核协议达成，在后续的两年间，伊朗原油日产量分别为415万桶和445万桶；之后受到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并实施制裁的影响，伊朗原油产量一路下降，叠加疫情影响，2020年原油日产量跌至264万桶，2021年产量略有回升，至311万桶（见图1）。据国际能源署预测，2022年伊朗原油日产量将维持在300万桶的水平。
1.2 伊朗油气对外合作历程
伊朗与外部势力争夺油气资源控制权有长达百年的历史，但其自主的、具有现代意义上的对外能源合作始于1990年海湾战争结束后，以《石油法案》修订为标志，至今已有30余年。通观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的发展历程，笔者以时间为轴线，以伊油气合作合同模式更迭为视角，将该国油气对外合作划分为3个发展阶段（见图2）。
1.2.1 1990-1995年：油气对外合作“初始起步”阶段
1987年伊朗修订《石油法案》，允许在石油工业领域开展国际合作，实行有限度的对外开放政策。新修订的《石油法案》对两伊战争后伊朗重建、改善与恢复同东西方国家的关系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这一时期，伊朗主要采取服务或承包的方式，吸引外资并引进关键技术和设备。石油新政给伊朗石油工业带来了复苏与活力，1990—1995年伊朗原油日产量稳步提升。但由于没有明确对外合作的方式与内容，加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继续对伊朗实行严格的经济制裁，新的《石油法案》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1.2.2 1995-2016年：油气对外合作“跌宕起伏”阶段
为进一步加大对外合作力度，1995年伊朗进一步调整了其经济政策。因宪法规定“绝对禁止向外国人提供租让地，以开办贸易、工业、农业、矿业和服务业公司与机构”，伊朗国家石油公司（NIOC）遂采取“回购”的变通方式吸引外国公司投资参与油气田开发。在此阶段，先后有包括中国石油、中国石化、法国道达尔、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日本国际石油开发株式会社和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等数十家国际石油公司投资参与了伊朗的16个油气开发项目。回购合同的推行，促进了伊朗石油工业的较快发展，但其对项目收益上限封顶，并将项目勘探开发过程分段招标，不利于调动外国公司对勘探项目投资热情。为了改善这种局面，2004年初，伊朗宣布调整回购合同，使其适用于勘探开发一体化项目。新合同未改变原合同的本质，但降低了投资风险，增加了油气合作项目的吸引力。此后一批金额几十、上百亿的大型项目相继落地，壳牌、西班牙国家石油公司、中国石油以及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等先后参与了伊朗能源项目。但随着美国自2008年逐渐加重对伊朗制裁，西方和日本公司退出了伊朗市场，2012年欧盟、加拿大和日本加入制裁阵营后，伊朗油气市场上更难觅西方油服公司和供应商的踪迹。至2016年，仅剩中国公司和俄罗斯公司在伊朗开展油气合作。
1.2.3 2016-2022年：油气对外合作“积蓄准备”阶段
2016年初，伊朗制裁解除，为吸引外资参与油气项目勘探与开发，伊政府基于原回购合同的弊端，推出了更加具有吸引力的伊朗石油合同（IPC）用于对外油气合作。该合同模式类似回购合同，但可以较早回收操作费、投资、利息和报酬费。2017年7月3日，以中国石油、法国道达尔和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组成的联合体与伊朗国家石油公司签订了第一个IPC，开发建设生产南帕斯11期项目。随后几年，伊朗国家石油公司陆续与外国公司签署了几个IPC。伊朗政府计划迎接新一轮油气引资热潮，但随着2017年美国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并开始新一轮制裁，伊朗对外油气合作进程又一次搁置，致其原油日产量从2016年的415万桶下滑到当前约300万桶。
02
伊朗油气对外合作现状
伊朗经历了西方国家40多年的制裁，经济和能源产业遭受巨大影响，这也是其作为中东能源大国资源一直未得到大规模充分开发的主要原因。
2.1 美欧对伊制裁及其影响
对伊朗的制裁始于1979年伊斯兰革命和伊朗人质危机后，1980年美伊贸易往来被全面终止。自1995年起，美政府禁止一切美国公司对伊石油产业进行投资。“9·11”事件导致美对伊态度愈发强硬，因铀浓缩活动，国际社会对于美国金融制裁伊朗普遍持赞成立场，联合国也通过了针对伊朗进行制裁的多项决议。2010年7月，美国单方面出台《伊朗综合问责、撤资与制裁法》，同期西方国家加大了制裁协同力度，2012年2月环球银行金融电讯协会切断了与伊朗之间的联系，同年7月欧盟对伊朗实行石油禁运。2015年7月，伊核协议生效，伊朗以停止铀浓缩活动作为交换，国际社会承诺将不会对伊追加新的制裁，并部分解除了对伊制裁。2017年2月，美国以伊朗发射中程弹道导弹及支持恐怖活动为由，对伊进行制裁，随后美国政府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重启对伊朗的制裁。2022年10月，欧盟对伊朗实行新一轮制裁。
美欧对伊朗的经济和金融制裁，使得伊朗国内面临高通胀、低就业、贫富差距悬殊、居民生活水平下降等诸多问题。1）经济下滑50%。根据世界银行数据，2010—2012年，伊朗国内生产总值（GDP）逐年上升，后因遭国际制裁石油出口逐步下降，2020年GDP仅为1917亿美元，约为2012年（5989亿美元）的1/3，2022年GDP预计较制裁前下降近一半；2）通货膨胀率超过30%。美国一再制裁，导致伊朗货币贬值，政府为稳定物价对许多特殊商品进行大幅补贴，财政赤字增加，这也迫使政府不得不加大货币供应量，伊朗国内高通货膨胀现状很难在短期内改变；3）生活水平下降50%。按照联合国贫困线和贫困标准，伊朗超过半数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之下。单纯从购买力和福利制度来说，2022年伊朗人民的生活水平要远低于巴列维时期；4）汇率水平较2015年贬值50%。制裁导致美元供应下降，2010-2022年美元对伊朗货币汇率上涨超过4倍。2019年后，里亚尔平均汇率跌至1美元兑换超过40000里亚尔，标志着伊朗金融业与全球金融体系进一步脱钩。
2.2 制裁使得伊朗油气对外合作停滞不前
新一轮制裁使伊朗原油出口量大幅减少（见图3），从2017年制裁前的250万桶/日降到2022年约100万桶/日，石油出口额从近800亿美元大幅下降到2022年不到400亿美元水平（2022年国际油价在80美元/桶以上的较高水平），国内生产总值随之下降。由于缺乏资金、生产设备老化、技术创新不足等困难叠加，伊朗石油工业非常脆弱。在制裁压力下，很多国家缩减从伊朗的原油进口量，一些正在进行的油气合作项目被迫处于停滞状态，在产油田的进口生产设备也未能及时维修和更新，沉重打击了伊朗石油工业和国民经济的发展。预计在金融和贸易制裁解除前，伊朗油气对外合作仍然不能正常开展，国际社会各方均在观望和等待。
2016—2022年，仅有中国和俄罗斯的公司留在伊朗开展油气合作，这与曾经有300多家外国石油公司在伊朗开展油气合作的胜景相差甚远。2022年后，公开资料显示仅中国公司留在伊朗。中国石化运营的亚德瓦兰（Yadavaran）项目一期已建成投产，项目二期开发谈判已完成，并已签订了合同草案；中国石油运营的MIS老油田提高采收率项目和北阿扎德甘项目（Azadegan North）均已建产投产，现处于项目回收阶段；中国海油计划开发北帕尔斯天然气田和建设液化天然气输送设施，但由于项目进展缓慢，被伊朗方面叫停。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伊朗国内的服务公司业务正在增长，这些公司进入更为上游的勘探与生产业务。虽然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及其关联公司在上游业务居于主导地位，但许多私营和半私营公司已签约成为上游项目的合同者。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将17家当地公司（见表1）纳入其IPC招标名单，外国公司必须选择其中之一作为当地合作伙伴，最低持股比例约为20%。目前尚不清楚这些公司的具体股权结构和持股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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