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片芦苇坡
走过那片芦苇坡
驱车不到一个小时,丁香和潇音来到城北小山脚下。爬过一道缓坡,两旁的黄栌的红叶落了一地,看到拐角那两棵流苏树的时候,她们下了车,往芦苇荡的方向走去。
来到属于鸿的那块地方,两人随地坐下,久久无语。丁香知道,接下来,就是那个断断续续听到过的故事,最后一次完整的诉说了。
照片上那个人,笑得还是那么灿烂,如《飘》中的瑞特那样,笑里面隐约夹杂着些狡黠又嘲讽的洞察。那密密的睫毛曾是怎样令人痴迷啊?
潇音说,从第一眼起,她便被吸了进去,心甘情愿的在那黑亮的眸子里,迷失掉自己。他如一棵自由生长的大树,洒脱、俊朗,风趣、幽默;她只是山间一朵倔强的小花吧?可爱、清纯,容不得半点的虚伪和偏见。也许,义无反顾的投入到爱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后来的分开。
分手后的第一次邂逅,是在冬天。
那天,很冷。
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像杂乱无章的思绪。潇音和朋友去逛商场,看一下结婚前需要准备的衣物。刚走进去,就一眼看见鸿的背影!
心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在他转身恰好四目相对时,尽量自然又尽量冷漠的和他打招呼。对他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孩,只是浅浅的扫了一眼,便挺直了脊梁“镇静地”走开了。她知道,这次见面和无数次的梦想中的情形太不相同,她决不能失态。自己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也即将为别人带上婚戒,从此,组成两个不同的家庭……怎么会那么巧?难道就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次相遇吗?以告知彼此,相互的消息。
第二次,是十几年后的一个酷暑的黄昏。
车窗外,雨如注。如同两只不辞疲惫的鸟儿,朝着一个方向,飞了很久,为了躲避狂风暴雨,终于有了这次相遇。审视对方,脸都不再年轻,体型也都发福了。可是一开口,她就脸红了,还是无法不泄露自己的稚嫩。倒是鸿,满嘴的忙碌和仕途经济,显得世故了许多,再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矫健少年。
沉默过后,相互简短介绍了各自的工作、家庭、生活,自然而然回到了一个问题中:当初,是什么,导致的最终分手?
除了年轻、气盛;除了不谙世事、不懂珍惜;除了不愿妥协和相互宽容……剥去种种理由的外衣,最终竟然是因为那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闲话?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却如同一个支点,撬动了整个局面。情感的天平,被倾斜继而颠覆……如今只剩下内心唏嘘,表情上自嘲打趣。
曾经,两个多么骄傲的人啊!想想,这不也正是宿命吗?虽然,曾经两颗心贴得那么近,但注定还是要错过的,缘浅情真,错过的时候才会撕心裂肺,拉扯的伤痕累累。却也没能把心整个的拉扯回来,只有在无限孤独的时候,舔舐伤口,又一次次坚强。
那天风狂雨骤,仿佛要冲刷掉,俗世,太多的尘土。
在后来的岁月里,潇音和鸿都有了种释然。回忆中的点点滴滴,有过的泪有过的笑,山峰上的追逐、月光下田埂上的漫步,一串串青涩地成长的足迹都在回忆中变得满足。
不是吗?不正是匆匆那年看似痛苦的经历,成长了彼此?成就了后来的自己!而今的相遇,满足中,又成就了对人生更深的祝福。
重新起飞,各自按照自己的轨迹。不必留下任何方式的联系。
……
丁香拍拍潇音的背,又递给她两张纸巾和保温杯,看到她的一直望向远方的目光收了回来,像是讲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吹着它的叶子。阳光穿透清晨的薄雾,照着芦苇叶柄上的露珠……一,二,三,四,渐次变小的水滴,只映出一抹淡粉,正是潇音头顶柔软的帽子。
四周无人,几丛芦苇,几声鸟鸣。潇音掏出一张小小的简笔画像,轻轻放入潮湿的泥土里,用芦花温柔的掩起,连同,背后那首小诗,以及那首小诗里的人。
她是要果断地将某些东西抽去,封存,埋在这里。从此,走过这片芦苇坡,不必再诉说……这回忆的土里,只开出最简单的花儿,最诚挚的祝福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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