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惨毕业生的乐伽公寓爆雷，有租客被赶出门，几十亿租金失踪

原创首发 | 时代周报（Timeweekly）

文 | 贾敏 杨淑婷

“长租公寓一旦爆仓，会比P2P爆雷更可怕。”我爱我家前副总裁胡景晖的这句话，现在成了现实。

2019年8月8日，南京乐伽公寓爆雷。官方两手一摊，发布公告称，“无力履行合同”。

此前已有传言称乐伽公寓出现问题，自上个月起，就陆续有房东找到乐伽公寓各地的办事处，因为乐伽没有按时付款给他们，租客的烦恼则是由于房东收不到钱，就要把他们赶出去。

但7月14号，乐伽公寓辟谣称“绝不会跑路”。现在看来，无比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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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生租房被坑，乐伽员工也没幸免

对刚工作的青青来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刚租的房子，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将被房东赶出去。

青青在2019年7月14日租了一套公寓，价格是每个月2200元。看着房子里完善的装修，青青感到很满意。最后，直接与业务员签订了一年期的合同。

但是这套房子仍旧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一般来说，租房市场上比较流行的是押一付一、或者押二付一的租房模式。而这套乐伽公寓的房子，需要租客在签约时，直接付清一年的房租，外加一个月押金。一共给了28600元。

对于刚刚开始工作的青青来说，这不是一笔小钱。但一想到这套房子离工作地点很近，价格也比其他地方便宜，便直接付了钱。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笔钱最终成了自己的梦魇。

2019年8月7日，乐伽公寓发布公告称：公司经营不善，无力履行合同。已停止经营，关闭所有业务，员工大量离职，没有经营收入，无法偿还客户欠款。

另外，乐伽公寓在公告中声称无条件同意房东、租客解除租赁合同的要求，并将承担因不能履约而产生的违约、赔偿损失等法律责任。

乐伽公寓就此破产。但青青的钱，可能再也回不来。

在全国范围内，青青的遭遇并非特例。

南京江宁区，中航樾公馆，张小花在这里租了一套月租3000元的房子，加上一个月押金，一共付给乐伽公寓39000元。这已经是她在乐伽公寓的第3年。

乐伽出现问题之后，她找到原来的中介了解情况。对方称自己也是受害者，在乐伽公寓租住了两年半，8月4号就该打房租了，但是没给钱。而且，六七月份的工资一直没有发放。

“在这公司干了两年半，说倒就倒了。”这名中介显得十分气愤。

乐伽公寓的爆雷仍在持续，然而令房客没想到的是，自己或许即将流落街头。

2

房东没收到钱，焊门封人

就在青青签订合同10天后，房东找到了她，说中介资金链断了，而且房东只收到了一个月的租金。青青感到有点懵。

明明自己交清了一年的房租，房东却只收到一个月的钱。剩下的钱，究竟去了哪里？从公司到房东，现在还没人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和张小花有相同遭遇的人，在全国多个城市中都有不少。

乐伽公众号，“出租放心，托管安心”的slogan异常刺眼

今年7月，有关乐伽公寓的经营困境就开始出现。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房东和租客大量爆料“乐伽公寓拖欠租金”“联系不上乐伽公寓”“退房后未退还押金”。截至今日下午5时，有关于乐伽公寓的投诉量为1002条，其中，仅在8月7日与8日两天，有关“乐伽公寓破产，房东赶人”类似的投诉多达60余条。

这些人都与青青和张小花一样，曾希望在乐伽公寓的房子里过日子，但现在这日子很难过下去了。

据西安《都市快报》的报道，今年3月份，在西安上班的郑女士通过网络平台，在乐伽房屋托管中心租了位于西安金地西沣公园小区的一套公寓，每月2010元的租金，租期为一年，郑女士已经预付了半年房租。7月22号，房东突然找到郑女士，说她没收到租金要收回房子。郑女士坚决不同意，几次沟通都没有结果。

令王女士感到震惊的是，8月2日，房东用电焊将郑女士封在屋内，令其不得外出。

另一位租客则遭遇了房东带人砸墙卸门、撕毁墙纸的一幕。

在一些乐伽公寓租客群中，有人称有租客带着五个月大的小朋友被赶出来，连奶粉都没来得及拿。

然而，房东真的有权赶人出门吗？据封面新闻，太琨律创始合伙人朱界平律师认为，租客交了租金，房东没有收到租金，但房东没有权利赶租客出门。

具体来说，从乐伽与房东之间的关系来看，至少存在委托租赁的关系或是包租的关系，租客和乐伽之间签订的租赁合同的效力，对房东也是有约束力的。

因此，乐伽对房东的违约或违法行为与租客没有关系，房东无权赶租客出门。

但房东也感到委屈，因为他们魔幻的行为皆只有一个理由——没有收到乐伽公寓支付的租金。

房客交给乐伽公寓的租金，以及房东本应拿到的租金，究竟去了哪里？

3

消失的租金

乐伽的爆雷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然而，这次爆雷并不突然。甚至可以说是必然会发生的。

公开资料显示，乐伽并没有任何融资。关键原因就在于乐伽公寓的运营模式——高收低租。

所谓的高收低租，就是以高出市场均价的价钱从房东手中收房，再以低于收房价格的租金，将房子租出去。例如，青青在杭州拱墅区租的乐伽公寓，租金是每月2200元。但乐伽公寓付给房东的租金高达每月3000元。

如此一来，房东更倾向于将房子交给乐伽公寓打理，以获得更高的收入。久而久之，乐伽公寓甚至可以在一个小区内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垄断地位。

问题在于，表面看来，企业可以在短期内提高市场占有率进而抢占房源。但“高进低出”的模式，则是选择将租金差作为补贴给予房东，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饮鸩止渴。

凭借这一模式，乐伽公寓在2018年达到空前的规模。

据乐伽公寓宣传，2018年，其业务拓展到了成都、重庆、西安、合肥、昆山。员工达到600多人，在全国为40多万客户提供服务，管理的房源超过20万套，总价值达到1000亿。

南京总部也换了新的办公地点，这栋楼位于南京建邺区，毗邻南京河西CBD，租金大约每天一平米8元，一层大约2000平方米。换言之，乐伽公寓每月至少要支付45万左右房租，一年租金就要500万元以上。

在乐伽公寓破产之前，花费一年500万元来租写字楼，买单的却是租客。

时代周报（timeweekly）了解到，通过乐伽租房的人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乐伽会要求租客一次性交一年甚至两年的租金。

以每月2200元的价格计算，乐伽公寓可以一次性拿到28600元的租金和押金。假设其20万套房源中，出租率为50%，也就是10万套，一年便能收入28亿元资金。

即便如此，以其20万套房源计算，按照每月3000元的租金，每年需要付出的租金共为60亿元。这其中的差额，乐伽公寓如何处理？

秘诀在于，乐伽公寓从租客手中收取全年租金后，付给房东的租金是按照月度或者季度来付。

例如，乐伽公寓从青青的手中拿到28600元租金后，每月付给房东3000元，就能截流25600元。至于这些钱被用来做了什么，乐伽公寓从始至终都没有说。

4

是租房生意，还是金融游戏？

这两年，很多人在租房时，都会选择长租公寓，而租公寓房的特点也很鲜明：装修风格统一、房屋内设施完备等。

但长租公寓的光鲜背后，暗藏的玄机令人防不胜防。

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类似企业的破产事件，实际上引起了很多问题，甚至是民愤。”

实际上，业内人士指出，乐伽公寓向房东约定支付方式是季付，与租客则是半年付或者年付，以此增加现金流，可看作是“非法吸储”的一种表现。

简单来说，这种做法本质上需要建立一个资金池，类似于“租房贷”。但在这个过程中将会无形放大杠杆，这个游戏逻辑在乐伽资金池里的钱有足够回报率的前提下可以运行下去，但一旦回报率下滑，以上的循环就被打破，房东和租客，都成为这一模式的牺牲品。

2019年8月8日，乐伽公寓杭州公司发布公告称，将为1000余户客户通过赚钱第三方、自行协商、解除合同等方式达成和解。在其提供的三个承接公司中，包括喔客公寓、窝酷公寓、趣居公寓。

时代周报与喔客公寓方面联系，对方称他们也有房子托管给乐伽，乐伽有两个月没打房租给他们，也欠他们钱。喔客方面还称，如果要继续住，要跟房东协商好，还得继续交钱。需要向其缴纳押金和1000元工本费，关于租金，对方称，“我们给你承担一两个月，你们应该感到挺开心的。”但是7月1号之后签约的，不予受理。

时代周报查询到，接盘杭州乐伽的喔客公寓，总部位于上海，目前运营主体上海卧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西安、杭州、苏州都设有分公司。除此之外，关于喔客公寓的公开资料非常有限。但据业内人士透露，喔客公寓与乐伽公寓一样，也玩着“高收低租”的游戏，但因为服务差，喔客公寓在网上引发不少租客吐槽。

现在，摆在租客们面前的道路，似乎没有哪一条有着十足的光明。更多人选择了向派出所报案。但是得到的回复是只能先登记，接着等待与房东的调解。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文中采访租客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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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沈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