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警犬被盗案中的法律问题

（视觉中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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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犬“老三”被盗记》，首发于2018年11月1日《南方周末》、

《警犬“老三”被盗记》追踪：警方撤销 “盗窃警犬”案

浙江金华夫妻“盗窃警犬”的刑事案件撤了。

撤案时机是周五，而且是晚上。但这个事情并没有完。因为头一起案子中两个当事人已经被判定有罪，两起案子的情节基本一致，涉案人几乎是在同一地点，以同样的方式，将多湖派出所的警犬“老三”带走。既然这一起撤案，另一起呢？

以我对两起案子的了解，法律界对于涉案人的行为是否构成盗窃确实存有争议。作为最古老的一种犯罪，刑法中对盗窃罪的定义是这样的：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公私财物的行为。

首先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这方面的认定有很强的主观性，但对于办案人员而言，这种主观认定也需要客观证据支持。两起案子当中的涉案人，均向警方表示是将狗带回家“饲养”。如果是拿回去直接卖了的话，显而易见属于“非法占有”，但案中的“饲养”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救助行为，而且狗当时的状态也需要救助。

不过，丁氏父子一开始就“认罪”，所谓“认罪”，估计是承认自己想“非法占有”那条狗，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带回家了。但后一对夫妻就不同了，他们始终不认为自己是想“非法占有”那条狗，事实上，根据警方后来的调查，他们以前也确实救助过狗，这就排除了“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可能，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警方撤案了。即便他们不撤案，送到检察院起诉，检察院可能也不会提起公诉，即使提起公诉，法院可能也不会判定有罪。

而对于丁氏父子而言，除了主观上认定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外，客观上还要达到“数额较大”这一标准，所谓“数额较大”，指的是要在一千元至三千元之间。这又给警方出了一个难题。因为警犬是一种警务保障，就像枪支弹药一样，你不能说一支手枪值多少钱，也很难说一条警犬值多少钱，因为它本身就不能交易。但是，如果没有具体的价格，就没办法追究丁氏父子的刑事责任。为此，警方专门给那只狗的价值做了一个鉴定，鉴定结论是一万五千元，其实如果细究，这个鉴定不知参考的是什么标准。不过，在丁氏父子的起诉书和判决书里，均没有说涉案的那条狗是警犬。

而如果认定是警犬的话，这个案子就可能办不下去了——刑法里有盗窃罪，但并没有“盗窃警犬”罪。

说起来也有意思，在丁氏父子为何认罪的问题上，我问过丁家最有文化的大女儿，她告诉我说她在百度上查过，盗窃警犬的话要判10年以上，结果吓得够呛，听说认罪可以判缓刑，就决定让父亲和弟弟认罪了。我曾想，枪支弹药没有价格，但刑法里有盗窃枪支弹药罪，且比一般盗窃罪量刑都要重。为何刑法里不也定一条“盗窃警犬罪”，或者出个司法解释呢？

说到这里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多湖派出所民警提供的材料说，那条狗是该所以一万五千元的价格从金华市警犬基地买来的。这又是一个问题，因为公安机关如果真的需要配置警犬，是不需要花钱的，如果要花钱，很可能恰恰说明它不是一条真正的警犬。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涉案人把狗带回去的方式。

按以往的理解，所谓盗窃，是指“采用秘密手段”窃取他人财物，不过在目前的司法实践中，对“盗窃”行为的定性已经不再以“采用秘密手段”为前提，认为公开盗窃也是盗窃。比如当年轰动一时的许霆案中，就将许从出了故障的取款机上取走现金的行为定性为盗窃。但是，在丁氏父子案的判决书里，法官恰恰认为，他们是“采用秘密手段”窃取他人财物。这显然难以服人，因为丁氏父子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狗“顺走”的，那只狗跟他们走了八公里路，按儿子的说法，他连碰都没碰它一下。这无论如何算不上是“使用秘密手段”。